院内的两棵银杏树

■陈涛
【小孩在家里烘脚的脚炉里，拨开火灰，放上几颗白果烤火，等到壳烤裂开后，便拿出往衣服上蹭一蹭，稍冷后剥开壳放在嘴里，吃起来真是黏香丰润，质软可口。】
十月金秋，小区院内，马路及运河两旁，公园与校园内，一棵棵银杏树叶子逐渐由绿转为金黄色，成为城市一道靓丽的风景。
银杏在民间又称白果树、公孙树、蒲扇。它是种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孑遗植物，最早出现于3.45亿年前的石炭纪，曾广泛分布于北半球的欧、亚、美洲。在地质史上的第四纪冰川以后，中欧及北美等地银杏全部灭绝，只在中国保留一种，以后逐渐引种至世界各地。因而银杏也成为中国与世界上植物的活化石之一。（另外两为中国发现的水杉和美国仅存的红杉。）
尽管银杏为中国的活化石，可在六七十年前，在我国栽种并不多见。在南方只种植在寺庙、宗祠等处，在北方更是少见。
我所在的中科院沈阳生态所院内两棵一雄一雌银杏树，是在1958年我所成立的一个学院种植的，当时树龄也就4~5年，当时在沈阳并不多见。经过近60年的风风雨雨，现在这两棵银杏树已成长为20多米高的大树，这在沈阳城内也是首屈一指。
我们喜爱这两棵银杏，它亭亭玉立，无论是枝是叶都显得标志又秀丽。夏日来临，两棵银杏昂然耸立在骄阳下，茂密葱茏，光洁绮丽。碧玉的树叶与枝干形成两把天然遮阳伞。到了金秋这两棵银杏更显出于林木中出类拔萃的无穷魅力。整个树冠被披上了金黄色的靓妆，雌树则挂满了一串串黄澄澄隐藏于黄又稠密的叶子里的果实。10月下旬，北风一吹，金黄色的树叶便随之飘落在两树四围，铺就了厚厚的犹如金色的地毯。过后不久或是雪花飘落，挂在枝头的一串串果实也随之坠落下来。于是院内的不少老人在树下捡果捡叶，说是可当药用。现在大院内的银杏树越来越多，马路两旁，研究所大楼，家属楼前后，总数不下上百棵，但树龄也就10~20年，且没有见结果的。所以这两棵60多年的银杏深受大家的喜爱，将其视为珍宝。
可是这两棵银杏树这几十年历经沧桑。1964年学院停办，银杏树不再是学院的护门神。20多年前学院楼，一再改头换面。这几年又改成了富丽堂皇的大酒楼。而银杏树却被挤夹在大酒楼墙外盖的小杂货房中间，株干下部终年不见阳光，生境十分恶劣。然而尽管如此，两棵银杏树依然生机勃勃，枝叶繁茂，雌树秋天硕果累累，充分显示了银杏树的强大生命力。郭沫若先生在1942年写的一篇《银杏》散文中称银杏为中国的国树。文中写道：“因为你美，你真、你善。你的株干是多么端直，枝条是多么蓬勃，你那折扇型的叶片是多么青翠，多么莹洁，多么精巧。”我们国家至今尚未确定国树、国花和国鸟，我十分赞成郭老的说话。银杏是中国的国树，因为它是在中国保留下来植物中的活化石之一，又是人们十分喜爱的四大长寿观赏绿化树种（松、柏、杉、银杏）之一。
我喜爱银杏，我记得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，在老家江南一带，只有在寺庙、宗祠里才有银杏树，而在农家庭院，村落、城市道路旁不易见到。民间当时有一种迷信说法，谁家种白果树，就要走掉一个人。意思是说，银杏要二十多年才结果，种树的人不一定能见到银杏结实就走了，所以人们有些忌讳种银杏。尽管如此，却在冬天不少的干果摊，南货店能买到个大雪白的白果，且很便宜。小孩在家里烘脚的脚炉里，拨开火灰，放上几颗白果烤火，等到壳烤裂开后，便拿出往衣服上蹭一蹭，稍冷后剥开壳放在嘴里，吃起来真是黏香丰润，质软可口。随着经济和科学的发展，银杏的价值越来越被人们所认识，不断被开发利用。果实含有多种维生素和氨基酸；树叶被国内外开发出多种治疗心血管疾病的新药；木材制造高级乐器与家具。而整个银杏树没有病虫害，不用打农药。在净化空气，抗污染、抗烟尘、抗尘埃的环境保护起到了重要作用，而被广泛栽种。我作为一名老的环境与生态科技工作者，力推银杏作为首选的环境保护树种。国内不少城市将银杏列为“市树”。
银杏、水杉、大熊猫被称为动植物的活化石，这是中国的国宝，是中国的骄傲。他们是中国在世界上传播友谊和文明的使者。目前中国银杏资源占世界95%，其他国家的银杏都是从中国引进或是华人传播的。2002年我和家人去美国路过音乐城费城时，第一次在美国见到有一排树龄在20多年的银杏树廊，郁郁葱葱，成为费城一条靓丽风景线。我见了非常高兴，我想这银杏树肯定是从中国传播过来的。第二次在美国见到银杏树是在2013年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具有300多年历史的杜邦私人花园。在一排参天古木的古树群中，见到了树龄在二三百年，两人合抱也围不拢的雄性银杏，古树正值青壮年期，巍巍壮观。不知是哪位洋人或华人把他从中国引进。这是以树为文化的文化交流和友谊的传播。1972年尼克松访华，将中国“水杉”树孪生兄弟“红杉”树苗作为礼物送给中国，这同样是以树为文化的外交和文化交流。
现在中国大江南北，天山脚下，黄海之滨，到处都有银杏树的靓丽风景。银杏树的种群越来越壮大。数量多了，人们就不免对它不加珍惜，任意损伤。银杏是中国的活化石，是中国的珍宝。而且银杏生长慢、价值高，我们仍然要好好保护它、利用它，使更多银杏作为生态文明的外交使者传播于世界。同时也要更好地开发它，为环境保护和人类的健康作出新贡献。
《中国科学报》 (2016-10-28 第7版 作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