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引凤路北端转身向西,穿过路边的盲道,和一处洞石垒出的高高的“龙门”,就到了目前市区规模最大的银杏园。它西枕潺流不息的凤凰河,南北又与“帆影如练”和葫芦岛两处滨河景点相侣相伴,在碧水蓝天映衬下,显得清幽静谧,平实而又大气。
过了秋分,冬天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。不过,当你蜿蜒于园中曲径,弥望那满地暴着的嫩嫩的三叶草的时候,你会觉得,你是实实地踏进一个奇妙的春景里了。更为惊异的是,在那如茵的三叶草上,竟还星星点点地向阳地浮了些洁白的花,把个园子点缀得格外素雅得体。
一眼望去,园里的银杏很是齐整,它们个头大多相仿,纵横有序地排列了将近五百株,宛若一群墩实端庄的列兵。每颗树下,无一例外地都围着主干壅了些土。土的上面,又严严地覆了层干草。你别小看这干草,它的作用可是不容小觑的。雨季里,能够抵御瓢泼大雨对壅土的冲刷;夏天,能够帮着保持土壤湿度;隆冬时,又如厚厚的棉鞋,硬是不让银杏的脚上生疮受寒。你再瞧树上,铺天的叶子密密地裹住了繁生的桠枝,一阵风过,这些叶子便如小巧的折扇,一齐欢笑着漾动开来。又像是翩翩的少女的裙,婀娜地迎风飘荡。那细细的脉纹,那镶了一丝金线的微微卷起的边,多像少女的百折舞裙啊。
当你伫立树前举头仰望的时候,你定然是冲着鼓鼓的果儿去寻的。看,那一颗颗躲藏在叶子底下的沉甸甸地闪烁的,不都是腐熟了的银杏果么。这些果儿,它们一柄一果地悬着,偶尔也能见着一柄双果的,好似一对形影不离的小夫妻,朝夕甜蜜地厮守着。这些橙了的果儿,杂耍似的倒挂于枝枝丫丫之间,把整个园子都浸染得富丽堂皇起来。有位六旬老妪,终是抵不住诱惑,携个三四岁的孙儿来,用竹竿捣弄果儿。她的孙儿很是懂事,绕着大树使劲地在草地上爬,屁股翘得老高老高地帮着捡呀,拾呀。
记得我小的时候,也是在这秋季,泰兴乡下的大舅每回骑着他的“永久”自行车来,都要捎些自家刚打的银杏果。那时候,银杏果价格不菲,父母平时舍不得吃,必须等到家里来了稀客,或者过大年了,我们才能在喷香的红烧肉里寻着几粒黄灿灿的剔了毒心的果肉。哪像现在的孩子,大把大把的银杏果用湿巾一裹,放到微波炉里转上几圈,须臾便熟得炸开了花,一点也不稀罕的。
后来入了中学,校园里也有一棵银杏树,很是魁梧。上初一时,每天都从树下来回几趟。升初二后,教室的北窗更是距它仅三五米远。那年夏天,我们的教室在树阴蔽护下一派清凉。到了秋冬时节,银杏叶子渐黄渐瘦,随风飘散,落得满地金黄,极为壮观。后来才知道,这树传为宋代大教育家胡瑗手植,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。关于这棵树,明朝万历年间泰州进士刘万春曾有一首《安定祠银杏树》的五言诗作,他说“熏风天下来,吹我凌空衣。眷此千年树,欲去还依依。”是啊,古往今来,无数从这棵树下走出去的莘莘学子,谁个不是对它肃然起敬的呢。在党的十七大会议期间,与会的泰州籍代表们千里迢迢,满怀深情地把这千年古树上结出的硕果带到北京,送给当年也是从这棵树下走出去的党的总书记。总书记非常高兴,他说,他人虽没回来,心,却是早就回来了。
在这秋熟的季节里,北方的雁已经纷纷着手南迁了。而这银杏园中的鸲鹆、喜鹊们,还有一种长相酷似麻雀的不知名的灰鸟,要么嬉戏于三叶草窠,要么啾啾于银杏枝头,好像并不打算离开。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四季分明的气候,和园中恬静安详的氛围。它们自由自在地翔落,都快乐得进了桃源“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”了,又怎会舍得离开呢。与那些见异思迁的候鸟相比,这些留鸟们恋旧和坚守的情怀,很是令人感动的。
远处,汽车的喇叭声夹杂于城市的喧嚣之中,隐约可辨,只是,很难扰动这静静的银杏园,和园中已是心静如水的访客了。银杏的种植在泰州极为普遍,有零星地在庭院里栽着的,也有成排成片的行道树和景观林。适宜的气候条件和土壤条件是这些银杏树能够茁壮成长的关键因素,但更为重要的,应该说还是人的作用,是纯朴的泰州人一直传承着的浓浓的银杏情结在起作用。人们敞开胸怀,热情地接纳这浑身是宝的质朴的树种,尊敬它,赞赏它,推重它,甚而数次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联名提案,要把它法定为国树。我国疆土广袤,优良树种繁多,当选国树是何等的难啊!
徜徉在金叶沁香的银杏园中,我贪婪地享受这里的一枝一叶,一花一果,不免觉得有点孤寂。其实,银杏园是大度的,也是好客和包容的,它是多么希望,能把自己的英武和灵性向更多的人展示,与更多的人进行心灵的对话呀。来吧朋友,快到这银杏园中,趁着秋意正浓,趁着秋风正爽,也来饱览一番这撩人醉人的“银杏飘金”,进行一次人与自然的深情对话吧。